辽东都司治所寒风卷着雪沫子拍打窗棂。
辽国公常孤雏正在府中看军器监呈来的甲胄图样忽闻院外脚步急促研究院的老匠头王二喜裹着一身寒气闯进来脸上冻得通红声音却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国公爷!成了!那‘汽转铁家伙’成了!” 常孤雏猛地抬眼手中狼毫笔一顿墨点落在纸上。
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大步走到王二喜面前:“你说什么?那蒸汽机原型机?” “正是!”王二喜连连点头搓着冻僵的手“今早卯时轮轴转起来了!烧着煤那铁家伙自己就能动不用人推不用马拉力道足得很!小的们不敢耽搁赶紧来报!” 常孤雏当即把图样往案上一推抓起墙上的貂裘披在身上:“带路!” 一行人踏着积雪往城西的研究院赶。
路上常孤雏问道:“具体怎生模样?能带动什么物件?” 王二喜边走边说:“模样怪得很一个大铁壳子盛水下头烧火水汽一冲连着的铁杆子就来回动再带动轮子转。
今早试了试竟能拉动半车煤走得虽慢却稳当得紧!” 说话间已到研究院院外里头传来“哐当哐当”的声响夹杂着众人的惊呼和议论。
常孤雏推门而入只见院中空地上一个黑黢黢的铁家伙正冒着白汽铁制的轮子在轨道上缓缓转动带动着旁边一个木架子上下起落每动一下都发出沉闷的轰鸣。
研究院的工匠们见常孤雏来了纷纷让开道路。
王二喜指着那铁家伙介绍:“国公爷您瞧这铁壳子是锅炉烧煤给水加热水汽顶得活塞动再通过连杆带轮子转——这都是按您先前给的那几张图纸改的试了十几次今儿总算顺当了!” 常孤雏走近几步眯眼打量着那冒着白汽的家伙。
铁壳子上还沾着焊痕轮子转动时略有卡顿却实打实是自己在动不用牲畜牵引不用人力推动。
他伸手摸了摸滚烫的铁壳边缘又看了看带动的木架忽然问道:“若加大锅炉加粗活塞能不能带动马车?甚至……战船?” 王二喜愣了愣随即眼睛发亮:“国公爷这么一说倒真有可能!这只是个小的若是造得再大些力气定然更足!” 常孤雏脸上露出笑意先前因军务缠身的沉郁一扫而空:“好!好得很!”他转身对身后的亲卫道“传令下去给研究院加拨石煤、铁料让他们接着改!有什么需要府里一概供应!” 他又看向王二喜等人语气郑重:“这铁家伙若能成气候辽东的军粮转运、器械打造都能省力十倍!你们立了大功本公必有重赏!” 工匠们听了个个精神振奋先前熬夜赶工的疲惫仿佛都被这几句话驱散了。
那铁家伙仍在“哐当”作响白汽在寒风中迅速消散却似在这冰封的辽东大地上撞开了一道透着热气的口子。
常孤雏站在雪中望着那转动的轮子目光越发明亮——这铁家伙或许真能让辽东的光景换个模样。
辽东边防学院的窗纸上映着朱高炽伏案的身影。
自他来辽东求学转眼已是月余。
这日午后他对着案上的“几何图”皱紧眉头手里的炭笔在纸上划了又擦擦了又划额上渗出汗珠却还是没理清那几条线的勾连。
旁侧的学官见了忍不住道:“世子爷这‘三角形内角和’的道理需得先记牢定理再慢慢推演。
” 朱高炽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苦笑道:“往日读圣贤书讲究的是意会体悟可这些新学处处要算、要量一步错便步步错真是难煞人。
” 他拿起桌上的《格物初论》书页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批注都是他啃不透的地方——什么“力等于质量乘加速度”什么“酸碱相和生盐”字字都像带着棱角硌得他头疼。
前些日子学农学去田埂上看新式农具听匠人们讲“杠杆原理”他站在寒风里听了半晌才勉强明白“省力不省功”的道理。
回到学院对着农具图纸比划到深夜手指冻得发僵也只算出个皮毛。
傍晚时分同窗们都去吃饭了朱高炽仍坐在案前翻着化学课本里“燃烧需氧气”的章节。
窗外传来巡逻兵丁的脚步声他望着纸上那串“O?”的符号忽然想起临行前父王的嘱咐:“辽东新学关乎民生军器你学好了便是为北平添了臂膀。
”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紧炭笔。
虽仍是头晕脑胀指尖因反复计算而发麻可想到北平府库里的粮草、父王在书房紧锁的眉头还有边关将士们盼着的新式器械便觉得这苦楚忍得值。
学官端来晚饭见他又在啃难题叹道:“世子爷何必如此逼自己?这些学问连老手匠人都要学个三年五载。
” 朱高炽抬头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眼神却很亮:“学慢了怕赶不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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