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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渡上的逆流人生第6章 折断的芦苇

臭虫又称壁虱、木虱、床虱、扁螂等这玩意人们晚上在睡觉的时候被咬胳膊大腿红肿瘙痒难忍在这个季节很多当时大家没有更多的办法消灭它最好的方法就是乖阳光灿烂的时候将席子拿出来曝晒为此塘埂上有不少人家晒竹席。

竹席有三米多宽、一里多长的塘埂晒满了大大小小的竹席有些大竹席经太阳暴晒后卷成筒状被晒出的臭虫满地乱爬。

幼小的母亲觉得好玩便蹲在一旁静悄悄地观看。

此时一过路的大姐姐见母亲蹲在那里就顺手把她拎起往竹席筒里一塞说了一声“躲猫猫”后便扬长而去。

外婆洗完菜回到塘埂上见不到我急得大声呼叫后来听见母亲在一个筒状竹席里哭喊声便忙跑过去打开竹席筒发现母亲在里面已被闷得满头大汗奄奄一息。

外婆气得跺脚直骂:“是谁家促寿鬼故意把我伢子塞进竹席筒里害得她差点闷死啊!” 新中国成立后当地人民政府将鸭儿塘作为风景区规划建设1959年兴建了鸭儿塘公园旁边建有水榭、亭台等景点还添置了游船1960年游园人数达5万人次以上。

1958年安庆市第五中学就建立在山青水秀的鸭儿塘畔。

可惜的是1974年因建设石化热电厂鸭儿塘被填平。

后来有关部门把位于石化热电厂东侧的道路取名鸭儿塘路以示永久纪念。

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时我们一家挤在南京港分配的一套房子里。

灶台上几个干瘪的红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口粮也是外婆在艰难生活中为我们撑起的一片希望。

某个清晨外婆突然决定带我回安庆。

或许是在这艰难的生活中她太想念家乡的那片土地想外公太想念那些熟悉的人和事;又或许是她觉得回到家乡我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那天中午我们在父母的目光护送下登上了长江上的客轮汽笛呜咽着仿佛在诉说着离别的哀愁。

铁制甲板被晒得滚烫踩上去都有些灼脚。

五等船舱里挤满面黄肌瘦的旅人空气里混杂着汗酸、霉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让人闻了直犯恶心。

外婆把我紧紧搂在怀里粗糙的手掌一下下拍着我的背试图安抚我有些不安的情绪。

我望着江面那滚滚的江水奔腾不息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我看见外婆望着江面发呆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翻滚的浪花仿佛在回忆年轻时乘船出嫁的场景。

那时的她或许也是满心欢喜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可如今生活的苦难却让她过早地苍老眼神中多了几分沧桑与无奈。

命运的齿轮就在这趟旅途中悄然转动。

在开往安庆的轮船上我开始哭闹不止小脸烧得通红。

外婆用湿毛巾给我擦脸却发现我的体温越来越高。

她心急如焚紧紧抱着我在摇晃的船舱里踱步眼神中满是担忧与焦急。

两天一夜的航程她几乎没合过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也因为干裂而起了皮。

下船时我的双腿已经绵软无力瘫在她怀里像团棉花。

回到安庆的夜晚高烧彻底击垮了我。

我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模糊只感觉身体像被放在火炉上炙烤。

外婆摸黑背起我小脚在青石板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

她的脚步有些踉跄身体也因为过度劳累而微微颤抖可她却始终没有停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把我送到医院。

诊所里昏暗的灯光下医生草草看了两眼开了几片退烧药就打发我们回家。

那医生的态度冷漠而敷衍仿佛我们只是他众多病人中无关紧要的一个。

可药片像吞进了无底洞我的烧越来越厉害整个人陷入半昏迷状态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外婆守在我的床边一夜未眠不停地用湿毛巾给我敷额头嘴里念叨着:“孩子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 第二天清晨我的双腿僵硬得如同木棍。

外婆抱着我冲进医院时挂号处的队伍已经排到了走廊尽头。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鼻腔发疼白大褂们匆匆来去仿佛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机器。

当医生颤抖着说出“脊髓灰质炎”时外婆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她死死攥着我的衣角泪水夺眶而出滴在我滚烫的额头上:“都是外婆没用外婆对不起你……”那哭声中充满了自责与痛苦仿佛是她觉得这场病是自己的过错。

母亲得知消息时正在码头搬运货物。

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煤灰那是她辛勤工作的见证。

她顾不上拍去身上的灰尘连夜挤上最后一班大轮赶到安庆。

看着病床上虚弱的我母亲把脸埋在我头发里肩膀剧烈颤抖。

那哭声压抑而痛苦仿佛是她心中所有的委屈与无奈都在这一刻爆发。

随后外婆和母亲带着我怱忙赶回南京。

也就是从那天起她开始了漫长的抗争。

寒冬腊月里凌晨三点的医院门口寒风呼啸仿佛要把人吹倒。

母亲裹着褪色的棉袄在寒风中排队挂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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